梅毒的故事

梅毒是由苍白密螺旋体苍白亚种(或称“梅毒螺旋体”)引起的一种全身性慢性传染病,主要通过性行为传播,是性病的一种。梅毒也可以通过胎盘直接传染给胎儿,还可因输入梅毒患者的血液而感染健康人。梅毒螺旋体一旦侵入人体,就会扩散至身体的各个器官。初起只是患处微微发红,以后逐渐变为硬结,进而表面糜烂,渗出粘性分泌物。及至晚期,患者全身淋巴结肿大,身上皮肤的各个粘膜接壤处出现大小和深浅不等的脓包,并散发出难闻的恶臭。晚期梅毒患者会因失明、失聪而致残,严重者甚至死亡。梅毒还有可能遗传,会导致婴儿的早产或死亡,它是一种极为可怕的疾病。

关于梅毒的起源及其传播,医史学家历来各执一词,莫衷一是。部分学者认为梅毒起源于非洲,是随着奴隶的贩运,被带入西班牙、葡萄牙的,最终传到欧洲。大多数学者则认为梅毒起源于美洲,是由西班牙探险家哥伦布带到欧洲的,理由是在此前的欧洲文献中找不到任何有关梅毒的记载。另据现代人类学研究发现,在年以前至少年的美洲印第安人的骨骼中,有明显受梅毒损伤的痕迹,而在此前欧洲人的骨骼中则没有找到这方面的证据。这就使梅毒起源于美洲的说法获得了最强有力的支持。人们相信,年哥伦布率领他的探险队远涉大洋来到美洲,这支队伍中的一些人由于与当地土著妇女发生性关系而被感染,并在返航时由这些人将此病带回到了欧洲,并传播到了西班牙和意大利。

目前所知,流行性梅毒的首次爆发发生在年。这一年的秋天,法兰西国王查理八世募集来自法国、英国、匈牙利、瑞士、德国等欧洲各国的士兵数万人,打算取道意大利远征宗教圣城耶路撒冷。但就在这支队伍进入意大利的时候,恰好梅毒也在此地蔓延,结果很快造成军营中梅毒大流行,并导致这支军队迅速瓦解,当这些染上梅毒的士兵再回到各自家乡的时候,也使得这种疾病在欧洲各国扩散开来。

年,梅毒随葡萄牙探险家达·伽马的远征队从里斯本到达印度加尔各答,年又从印度进入中国,并在极短的时间里东渡日本,且使这个岛国成为因梅毒而死亡人数最多的国家!

由于梅毒的传播途径主要是不洁的性行为,与人类的道德传统相背离,因此一旦有人患上了这种病,往往被视为一种耻辱,他人唯恐避之不及,这种状况很自然地造成了历史上人们对于这种病的称谓一度十分混乱的局面。法国人称之为“那不勒斯病”,因为它是经士兵从那里传播过来的;但那不勒斯人则称之为“法国病”,因为是法国人来到那不勒斯时才有的。同样的原因,该病还有“西班牙病”、“葡萄牙病”、“意大利病”、“勃艮第病”、“德国病”和“波兰病”等多种名称。在中国,梅毒最初被称为“广州病”,因为它是在广州最早出现的,后来人们又根据该病的症状,通俗地称其为“杨梅疮”。而在日本则被称为“中国病”。

这种混乱的状况直到一位意大利医生兼诗人吉洛拉莫·弗拉卡斯托罗(GirolamoFracastoro)于年发表了一首诗——《梅毒或法国病》,才得以结束。弗拉卡斯托罗在诗中写道:

当西部地区的上空飘来一阵风的时候,勇敢的西班牙人离开他们的本土海岸去寻找他们想象中的世界。疾病就是从大海那边来的。这个毁灭者破坏人的肌体:先是皮肤表面长出脓疮,然后扩展向整个躯体,损毁人的头部、胸膛,并开始腐烂,发出恶臭……

关于这种病的病因,弗拉卡斯托罗引用了一则神话故事,一个名叫西菲鲁斯(Syphilus)的牧羊人,由于不相信古老的训诫,在山上建造了一座被禁止的祭坛而触犯了神,于是得了此病。这种病也因此被叫作Syphilis,是由诗中那个受到梅毒袭击的牧羊人Syphilus的名字稍作改动而成,译成中文即是“梅毒”,后来Syphilis成为这种疾病公认的称谓。

弗拉卡斯托罗将梅毒视为对渎神者的惩罚,事实上,这种看法并非他个人独有。长期以来,由于受到宗教、道德及社会习俗的影响,人们普遍认为,梅毒作为一种由于人的可耻行为所引起的疾病,从根本上触犯了神的戒律,神要对人类的性放纵和淫荡给予严厉惩罚,梅毒就是一种报应人类可耻行为的疫病。西方曾广泛流行这样一句谚语:AnightwithVenusmeantalifetimewithMercury.意思是:与维纳斯共度一宵就意味着与墨丘利相伴一生。这里的维纳斯和墨丘利都是西方神话传说中的人物,前者是爱神,后者则是亡灵进入冥府的接引者。这句谚语旨在警示人们,维纳斯虽好,但与其“共度一宵”的代价实在过于昂贵,很可能会让人搭上性命。

事实也的确如此,梅毒给人类带来的灾难,远远超出了其对患者所施加的肉体上的痛苦,梅毒的破坏力是世界性的,也是历史性的。梅毒不仅使身居要位的政治家成为流口水的“白痴”,使才华横溢的艺术家身败名裂,甚至使像南太平洋岛屿居民这样重要的人类文化遗存,整个被摧毁。英王亨利八世、法王法兰西斯一世、教皇亚历山大·博尔吉亚、温斯顿·丘吉尔的父亲伦道夫·丘吉尔,这些显赫人物都被梅毒这种病魔击倒,而他们仅仅是从为数众多的受害者中随意挑出来的几个。

梅毒可以让人变成鬼,让众多人丧命,历史上曾经出现过“恐怖的伊凡”。伊凡是俄罗斯的第一位沙皇,他有着显赫的历史功绩,但由于年轻时生活放荡而染上梅毒,致使其四个皇子中的两个在出生不久都夭折了。在他的晚年,因梅毒侵入了大脑,使他出现了麻痹性痴呆,许多怪念头缠绕着他,令他极度疯狂。因为一次证据不足的谋反,伊凡对诺夫哥罗德全城的居民进行了可怕的报复,在5个星期内,有数千人被鞭打和折磨致死。此后,他不仅杀害了身边的重臣,甚至还用带有铁尖的权杖刺死了将要继承皇位的自己的儿子。据历史学家估算,成千上万的臣民因伊凡患梅毒后的疯狂而丧命,更有数百万人成为间接的受害者。

鉴于梅毒带给人类的极度恐惧和深重灾难,长期以来,为了对抗梅毒,人们尝试了各种方法。

起初,医生们曾采用禁食、出汗、放血和排泄等方法对梅毒进行治疗,但是毫无作用,没有任何效果。于是人们开始尝试着寻找新的药物。古希腊哲学家亚里士多德(Aristotle,公元前~前)认为:自然界的任何行为都有一个最后的“因”,其产生和存在都是有目的的。受这一思想的影响,人们坚信大自然的一切配置都是合乎目的,自然和谐的,在某一特定环境中容易发生的疾病,肯定在同一环境里就存在能够治疗这种疾病的药物,这种药物就是为了这种疾病而存在的,是上帝安排好的的。既然梅毒起源于“新大陆”,那么,这里就一定存在着治疗它的植物。生长于新大陆热带的高大常绿乔木——愈创木,也就成为医治梅毒的最好药物,梅毒患者奉愈创木为“生命之木”(WoodofLife),或“神树”。人们使用愈创木的汁液治疗梅毒,也许是因为在治疗过程中常伴有祈祷的仪式,这样会使患者产生自我“暗示”的作用,可以获得一定的疗效。当时的人们简直把愈创木“神化”,使得实力雄厚的贸易家族进口大批愈创木,从中获取丰厚的利润,直到滥用这种治疗方法威胁到人的生命时,愈创木的光环才消失。

图1:愈疮木的加工过程

汞,也就是水银,是最早用来治疗梅毒的化学药物,后来,汞作为一种有效但危险的药,被人们广泛使用。此前相当长的一段时期里,汞曾经被阿拉伯学派的医生用来治疗皮肤病。很可能是因为梅毒给人体所造成的严重的皮肤损害,使得人们在16世纪开始尝试着用它来对抗梅毒。治疗的方法通常是口服、油膏和蒸气浴等。由于人在服用可溶性汞的化合物或者经皮肤吸收汞,都可能引起中毒,往往会流出大量的涎水,所以这种治疗方法在当时也被称作“流涎”。在此后的三个多世纪中,这种方法虽然有疗效但极不舒服,也非常危险。

医学发展的历史表明,对于一种疾病来说,除非寻找到病因,否则就不可能对其进行合理的治疗。在人类与梅毒的抗争中,破解梅毒真正病因的任务就历史地摆在了广大医务工作者面前。经过不懈努力,科学家们终于在19世纪末20世纪初渐渐揭去了包裹在梅毒表面的神秘面纱。

19世纪下半叶,梅毒已成为了西方医学研究中的一个重要领域。这一时期,在梅毒理论研究方面最重要的人物当属法国性病学家让-阿尔弗雷德·富尼埃(Jean-AlfredFournier),他的贡献主要是提出了后天和先天梅毒都有潜伏期的观点,从而确定了梅毒与终期梅毒影响之间的关系。

年,法国科学家绍丁(F.Schaudinn,~)和霍夫曼(E.Hoffmann)一道,用一种特殊的染色技术治疗梅毒患者皮肤腐烂伤口的病菌,发现一种苍白螺旋体即是梅毒的病原体,自此开创了梅毒研究和治疗的新纪元。在以后的二十多年时间里,许多细菌学家都验证了这一致病菌。第二年,梅毒研究领域又取得了第二项重大成果。德国医生瓦斯尔曼(Wassermann,~)发明了血清试验诊断梅毒的新方法,采用这一方法可以测定出染有梅毒原体苍白螺旋体的人体内的抗体情况,这一方法的问世使得即使在潜伏期的梅毒也能被查出,直到今天仍在使用。在此后的几年里,梅毒螺旋体在另外一些科学家们的实验中得到了进一步的证实,从而印证了当初富尼埃所提出来的梅毒理论。

现代医学研究显示,梅毒是由梅毒螺旋体引起的危害极大的慢性全身性传染病。临床上一般将梅毒分为一期、二期和三期(晚期)。对于一期梅毒患者来说,病原体此时侵犯的主要是皮肤与粘膜,因此若能够及时规范的予以治疗,那么%都可以被治愈。但梅毒一旦发展到晚期,病原体不仅会侵害患者的皮肤、粘膜,而且还会侵入人的心脏与中枢神经系统。梅毒患者是该病的主要传染源,其传染途径主要是性接触。经过长期的观察研究后,科学家们发现梅毒的传染性总是会随着病期的延长而逐渐减小。那些未接受治疗的患者,在被感染后的1年内,其传染性最强。此后,随着治疗过程的持续开展,当病程超过2年以上时,梅毒的传染性将会逐渐减弱。在被感染4年后,一般的性接触将不会再有传染。

图2:三期梅毒疹患者

梅毒的致病微生物即梅毒螺旋体,因其透明不易染色之故而又被人们称为苍白螺旋体。它是一种密螺旋体,呈柔软纤细的螺旋体,形如金属刨花,长约6~12μm,宽0.09~0.18μm,有8~12个整齐均匀的螺旋。作为一种厌氧寄生物,梅毒螺旋体在人体内可长期生存,但在体外则不易生存,肥皂水及一般消毒剂如稀酒精等均可在短时间内将其杀死。梅毒螺旋体的致病机理是,由于其表面有赖以生存的荚膜样的粘多糖,但这种荚膜中所含有的N-乙酰-D-半乳糖胺,梅毒螺旋体不能自行合成,必须要通过分解宿主细胞的粘多糖,来获取合成荚膜所需的物质。粘多糖作为宿主组织和血管支架的重要基质成分,一旦被梅毒螺旋体分解,就会导致组织破损,从而引起血管的塌陷,供血受阻,造成管腔闭合性动脉内膜炎、动脉周围炎及坏死、溃疡等病变。

图3:梅毒螺旋体

实验表明,梅毒螺旋体只能感染人类,因此梅毒病人就成了梅毒的惟一传染源。由于它们大量存在于皮肤粘膜损害表面,以及精液、尿液、唾液、乳汁中,因而性接触即通过性交由破损处传染,应是其传染的主要途径,约占到95%。除此之外,还有输血、哺乳、胎盘等传染方式,再有就是极少数患者是通过接吻、混用毛巾和餐具等器物而被传染的。

瓦斯尔曼的梅毒确诊试验,将梅毒的研究大大推进了一步,相比之下,在治疗方面却严重滞后。在梅毒治疗史上最值得一提的是当属“魔弹”的问世。

年,法兰克福的医学家保罗·艾利希(P.Ehrlich,~)在经过多次试验后,研制成了一种“内吸抗菌药”——砷凡纳明,将这种药物注入血液中,可以把病菌杀死,这就是著名的“”,艾利希把它称为“魔弹”,因为他确信,这种药能够有选择性地杀死许多病菌而不会对身体组织造成伤害。“魔弹”在梅毒治疗上获得了巨大成功,被认为是第一种对付梅毒的特效药,它一经问世,就在世界上引起轰动,并使德国在化学药物生产上走在世界的最前列。但实际上,艾利希对于“魔弹”的预期过于乐观了,经过临床实践证明,“魔弹”只对主要的螺旋体或密螺旋体病菌有效,还伴有相当严重的副作用。第一次世界大战前夕,这一药物被新砷凡纳明所取代。

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出现了青霉素,这是人类历史上的第一种抗菌素类药物,一经面世便显现出巨大的威力。年,约翰·马赫尼(G.Mahoney)用青霉素治愈了4例一期梅毒患者,这是梅毒治疗史上的重大突破。

如同人类所遇到的所有疫病一样,在与梅毒的较量中,人们越来越清醒地认识到:预防比治疗更重要。由于梅毒特殊的传播途径与人们原有的道德观念相背离,卖淫和性病始终是一个讳莫如深的话题,许多国家的政府甚至根本不承认梅毒的存在,导致对它的预防一直面临着极大的困难。

年11月1日,英国政府建立了一个皇家委员会,其主要工作就是专门研究对梅毒应采取的治疗措施,并向政府提出积极的建议。年2月,在梅毒患者大量激增的情况下,这个委员会向官方提交了自己的报告。报告建议政府授权给地方当局提供免费的诊断和治疗。难能可贵的是,他们还建议应允许非本地的人员能够就近得到咨询和治疗。报告中最重要的部分是建议政府开展适当的教育,而不应对此避而不谈。这一报告发表后,英国政府很快就采取了行动。医院都相继开设了专科门诊,在许多公共厕所都标上了距此地最近的诊所的地址。年,英国政府又授权各地方当局制定相关的教育计划,积极开展宣传和教育工作。这充分表明,长久以来所形成的回避性话题的社会禁忌最终被打破,它有助于消除人们内心的恐惧和耻辱感,使梅毒患者的社会身份发生了根本转变,由一个“罪人”变成一个“不幸的人”。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随着梅毒患者的增加,英国政府果断采取措施。社会工作者在加大宣传力度的同时,与梅毒患者保持接触,对他们进行强制治疗。由于行动迅速,并且措施得力,使得受染人数大幅度减少。至20世纪50年代中期,许多诊所因没有病人而被迫关门,这表明梅毒在英国已基本被遏止住了。

历史上,中国也曾是一个饱受梅毒侵扰的国家。自明朝中叶梅毒传入,一直到新中国成立前,梅毒给国民带来了无尽的伤痛。梅毒患者人数曾高居各类性病之首,称第一性病。年,市民人口约为万的上海市,梅毒患者就有49万。新中国成立后,我国政府采取坚决措施,果断取缔了妓院,禁止卖淫嫖娼活动,并在全国范围内开展了性病的普查、普治和宣传教育活动。经过十多年的不懈努力,中国于年向全世界宣布了一个令人振奋的消息:中国已经基本上消灭了梅毒!然而,梅毒在经历了30年的沉寂后,上世纪80年代又在我国死灰复燃,不仅发病率连年上升,甚至出现了两次登陆中国的高潮。据全国统计资料显示,年中国报告梅毒发病人数仅4余例,年已增至8万余例。在福建和吉林两省,年梅毒患病人数已超过非淋球菌性尿道炎和尖锐湿疣,成为位居第二的常见性病。年全国梅毒增长幅度为56.7%,在8种性病中上升幅度最大。年全国报告梅毒患者数比年增长近五成。年5月,在北京销声匿迹了近40年的晚期梅毒即梅毒性痴呆被再次发现。年,深圳总共发现各期梅毒感染者例。现今梅毒的传播,已不像年前那样从欧洲传至亚洲需4~5年的时间,而是在几小时之间,便可由旅游者把病菌从地球的这一头,迅速带到地球的另外一头。为此,阻止梅毒在世界范围内传播,依然是各国面临的艰巨任务。这无疑是在警示我们:与梅毒的搏斗还未结束,人类并没有取得最终的胜利。值得庆幸的是,胜利的主动权始终掌握在我们自己手里,关键在于我们如何选择。面对梅毒,我们必须做出正确的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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